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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梦来下垟街

2022年03月01日 10:37:45来源:来源:龙湾永嘉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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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除永中寺前街外,下垟街算是永嘉场商业的繁荣街,交通便利,商铺毗连,并留有不少人文古迹。解放初期,仅在范公桥头那短短的一段街面,就有几十间店铺,聚集了各行各业的经营场所。又因这里的河道宽阔,便于行船,河边设置内河航运埠头,通向永嘉场各地方,每天有航船到寺前街、岭下(今龙湾区瑶溪街道白楼下)等,人来人往,一片繁荣。如今走在下垟街,我们可以发现城市变迁的痕迹,街道变窄了、变老了,但它的古韵与现代都市的时尚繁华仍能巧妙地融合在这片土地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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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梦来下垟街

文 / 冯建勇

  路都是悄悄走过,而足印在不经意间留下,沿着光阴的褶皱,我的眼光抵达童年之地,必定凝视一座古老的石桥、石桥上的黄昏和黄昏下的下垟街。

  站在石桥上,和时光拔河,手中的绳索慢慢收回,有些景象渐渐清晰,但是,抬头发现绳子那头空荡荡的没有人影。不是我故弄玄虚,这条桥熟悉又陌生,当初伸展双手像飞机一样跑下桥的三个男孩如今相隔遥远——我在这头,你们在哪里呢?似乎很多年没有消息,也无法回味少年头发上洋皂的气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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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范公桥,顾名思义应该和一个姓范的乡间名人有密切关系,只是我既不知道这范公的名字,也不曾对视过他的眼睛。桥的石阶不曾细数,那颗树的年轮和河中白云到倒影也让人迷糊,还有桥上爬行的蚂蚁和水边红蜻蜓飞过的乌莲藤只剩下寂寞的色彩,唯有流水匆匆的速度和桥下水泥船里甘蔗的味道让人挂念揪心。三十年了,脚步磕磕绊绊,反反复复,某个节点被逼入绝境胡同思想竟然冲出一个豁口,某些横截面浮泛成画面,才发觉人生走过了这样的一段路,而下垟街上不灭的悲喜也就变得清晰。

  沿街向南延展,青石的街口有一缕光投身入内,太多灰尘与阴影层叠,才发觉我始终没有走完街道的全部,少年时日日走过的路竟然只是你的部分之一,而你所有的沧桑包裹着太多人的命运和神奇,我的人生只是你的一宵短梦,而曾经,我居然还不曾珍惜。

  连串的村落有奇怪又简单的名字:方宅、范宅、潘宅,九村、八村、七村、六村,康四、康三、康二、康一。奇怪由于村名的简单和朴素,简单中包含最初的原始,朴素是人们纯净的心灵。村落或同姓聚族而居以姓命名,或以数字简单分布标志地名,不争什么名分,只是用心地守着一方水土,深深爱着水土上走过的人群,最简单的名字一不小心落入生命的最深处,活过一生,还记得分明。

  街上没有分明四季的变化,只有阴晴天空的光影和昼夜动静的区别,剩下的想来只是时光变迁衰落的痕迹。桥头是最热闹的所在,海滨电影院就在附近,是当时人们晚上唯一的娱乐所在;堂兄就拿着热水瓶在那里卖冰棍,我也坐在一边,安静地等待,把最后的两根分掉,用舌头轻轻地舔着,感觉冰冷与甜蜜的滋味。从田园里运东西的水泥船必从桥下划过,牵牛的、担箩筐的、拉船绳的,都在这儿留下身影;赤裸的脚上还沾着污泥,就在桥下水埠头冲洗一番,旁边,谁家刚结婚的女人埋头洗着她白色的内衣。

  孩子就站在桥面上,伺机从船背上偷走几根糖蔗,迅速跑远,船尾划桨的男人大声地骂着,却无法阻挡我们得意的笑声。少年方培洪的家就在水边,门口还栽了几棵绿色的花树,似乎是地主家庭出身,开了小店,正月里摆出连环画书摊,不卖的,出租观阅,每本两分钱。他就住在楼上黑黑的阁楼里,有几年早上常和我一起上学;他的曾祖母是传说中的地主婆吧,年纪挺大有些威严,偶尔在厨房里喝几口水也是厉声呵斥的,不是不给,而是骂着:小孩不懂事,喝生水肚子痛。想来,她应该早已逝世,初一的时候两人发生口角,从此不再讲话了,初三两人还是一个班级,只是竟然不曾相对而视,年少无知,光阴蹉跎,如今他好像去了广东,想来也是二十多年没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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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下垟街的路面都是青石条铺过,并不平整;两侧一溜的铺面,相对而立,窗户打开,邻里间可相视亲切招呼。烦躁的日子,走过街面,常常有水从天而降落在头颈鼻尖,不是下雨,也不是深闺女子的泪水,闻闻还有肥皂的味道。路过下垟街,抬头只见刚洗过的衣服湿漉漉的就挂在街上的绳子和竹竿上;迎风招展,有花花绿绿的男女内裤、白色的女人胸罩、蓝色的衣服、灰色的裤子、红色的背心,有些衣服上有着破洞和补丁,无遮无掩地在风里吹动,是这个街道给我最初最深的映像。只是,少有人破口而骂,也没有潘金莲和西门庆的桃色艳事,人心简单,你可以容纳所有真实、有趣的生活细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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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路边应该有一条小水沟,排水用的;我曾怀疑这水沟里有游鱼,沟壁上青苔细长,很多小孩子就蹲在旁边玩着。店面都是木板门,偶见雕花的木门木窗,门槛坚实,多少次磕痛了我的脚背;青砖、黑瓦、白墙,房子一律这般模样,多么简陋,如今在文字里书写居然还露着一股古朴。下雨的时候,屋檐上扯开一道雨帘子,我坐在老屋黑旧的木柱边,偶尔用手指抠挖着虫蛀的松软的木片,偶尔看着檐下雨水滴过地面上的凹坑发呆,阿七叔最爱把我举过头顶,让我摸摸上面的房梁;堂头的天空发亮,男人和女人都守着自己的破屋,偶尔玩玩扑克牌,青石路上的雨水哗啦啦地流向莫名的地方。

  街道两边突然斜逸出一些逼仄幽深的窄巷,像是故事里突兀的插曲,而这些曲弄里巷我都了如指掌,飞快地跑过,瞬间就消失在时光的视线。从我家跑出的巷口正对着的是阿寿的油条店,几个小孩就站在店门口看他揉着面团,铺成薄薄的一片,用刀切下两根,用抹着面粉的筷子压扁,两手各执一边,放到油锅前拉长放进油里,油条翻滚,颜色慢慢变得金黄,不久筷子夹起放在锅上铁丝上,浓香扑鼻。两三分钱一根,只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,流着口水看着,不图施舍,只是看着闻着心里也觉香甜。家里穷,老妈从来不买油条的,只有堂兄偷偷地从伯父的肉摊上偷来些零钱,买个一根,分开给我一半,就吃着笑着跑到奶奶家的堂头。几年后,伯父生病死了,堂兄十三岁退学跟着爸爸学手艺,后来打架砍人进过几次监狱,街上的人提起他的姓名有点色变;只是我永远会惦念他的好,惦念他曾经分给我的油条,想起我们同样的姓、同一个爷爷和他看我时微笑着的亲切眼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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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如今走在暮色中的下垟街上,两旁店门邻里,人生鼎沸;过去的人影和表情却是草蛇灰线,苍茫如水,了无痕迹。是谁,滚着铁环跑在轻轻的石板路上?空灵的铁环声回音阵阵,茫然回顾却看见自行车连贯而至;谁,坐在自行车的前面使劲打着车铃声把屋檐上、电线上的麻雀惊起飞去天空?八村的路石最古老;七村的青石路面最平整,路面上还晒着稻谷、麦子,麦子容易滑动;谁的自行车刹车太快摔在了满地的麦子里,几个妇女看着,孩子们在哈哈大笑,那个擦着鲜艳口红的女子不屑一顾。“一个雀跃囡”,心里嘀咕一声;穿着白色的纱质裙子,透明着白色胸罩带,曲线毕露,喷薄而出,口红鲜红,走路屁股扭得风骚,整个不伦不类。女人却不管别人的眼光,坐在男人自行车后面像风一样吹过,风里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,笑声也放肆爽朗,小孩子们一边鄙视,一边睁大眼睛盯着看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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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过七村,就是六村,那时我要读中学了;前面的路偶尔经过,竟然没有丝毫印象。下垟街太长了,十五岁之前我只是走过它短短的一段,十五岁之后竟然开始把走过的路程慢慢淡忘。于它,我只是一个过客,今日君再来,何幸成了一个归人。然而水泥街道一路抹平,青砖黛墙拆了个精光,奶奶死了,堂兄跑去远方,我也只是路过,翻开一些细枝末节,把走得太遥远的路回望片刻。天色温柔,一个个人影接踵而过,匆匆忙忙,谁,会把下垟街的沧桑记录?天上下着雨,老屋的门口空空,老屋也不是曾经的老屋,瓦檐上水滴依稀,只是下方水泥上地上不见过去的凹坑点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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